第(2/3)页 李执低笑出声。 他这才捻起筷子,随意挑了几样鱼豚菜蔬,就着米饭慢慢嚼动。 秦飞燕盯着他用膳,看了片刻便觉没甚意思,于是坐没坐相地靠近桌边一手撑腮,另只手夹菜送入口中,其中一道瓜果入口酥脆,被他嚼得咯吱作响。 李执抬头看向他鼓鼓囊囊的腮帮,少顷摇头笑了笑。 “牙口倒好。”他只是笑了几声便又咳起来。 秦飞燕从袖中摸出一套袖珍茶具,壶中竟是满的,盛着温热茶水的茶杯遂经他一弹滴溜溜转到李执手边。 “你可知我为何不愿归来见你?” 他注视着李执啜饮热茶。 “宫外繁盛,既有诸多挚友,亦有婀娜美人,乐不思蜀岂非常事?”李执慢慢说道。 秦飞燕呻吟一声,竟极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。 “揽之,你愈发像个老头子了!” 他嚷嚷道。 李执边咳边笑,一双浑浊老眼映出秦飞燕的面容。 “我可真——” 秦飞燕敛起嫌弃神色,笑容涩然,“不愿见你日益老去,渐渐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。” “二十余载,你相貌清俊依然便罢了,怎的心智还同孩子一般。” 李执此次却是笑得更为畅快,他重重一咳,笑声却还回荡在寝宫之中。 秦飞燕“呵”了一声,咂咂舌,将他碗里剩的一半米饭抢走。 “无趣,无趣!”他全无礼数,边嚼边含糊地说,“瞧你这副孤零零的模样,当年就该趁早劫你到天涯海角才好!” 李执眼里带笑,始终看他。 秦飞燕就着茶水,将桌上未动几口的菜肴吃了大半,手背突地一凝,两指将玉筷夹断。 他浑不在意地把四截断筷扔到地上,抹抹嘴巴,漫不经心道:“娴妃。” 李执并未太过惊讶,只缓缓点了点头。 “你这百毒不侵的身体,实在令人羡慕。”他笑叹道。 秦飞燕姿态轻浮地耸了耸肩,继续窝在椅子上,期间似是嫌弃质地太硬,还换了个姿势侧倚着。 “下次找人可否换个门道,我招惹的女人那么多,满天下的告示不想再夹个男人进来。” 他懒散道,“说罢。” 李执掌心托着茶盅,悠悠道:“朕……我有一子,名喆,字晦之,羽翼渐丰。” “杀人的事,我不干。” 秦飞燕倦意上涌,眼睑微垂。 李执失笑,晦暗眼眸里同时闪过遗憾与宽慰,继续道:“他年前及冠,正是锋锐之时,所图甚大。几月前还曾在朝堂之上胁朕下旨,要与薛家小女成婚。” “哦。”秦飞燕把玩着自己头发,想了一会儿,“静安家的姑娘?” “朕自是不悦,却一时口快,将静安爱女赐婚蛮王,远游和亲。” “那是挺缺德的。”秦飞燕道。 “……”李执忍了忍,苦笑道,“你这张嘴呀。” “然后呢?” 秦飞燕伸了个懒腰,看向他的眼睛。 李执遂将诸事慢言相告,他说话时,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笃定,一时间竟瞧着有些年轻模样了。 “啊呦,实无新意。” 秦飞燕笑道,“我懂了,届时静安派人调包薛钰,我在旁敲敲边鼓即可。” “我对静安说,这是我的承诺。”李执淡笑。 “哪里来的承诺,还不是知我顾及你。”秦飞燕浅哼一声,又展颜而笑,“不过朋友么,就是你麻烦我,我麻烦你。” 他又道:“还记得叫我从旁相助,可见你仍有几斤良心。” “你不若把我的心挖出来,称一称还剩良心几何。”李执呵呵笑道。 “是重是轻,是多是少,与我又有何用?”秦飞燕反问,“我秦某人一介草民,怎知这龙椅之上的心肺脏器要几分黑、几分红才坐得稳当?” 李执不语,只深深看他。 “腊月末,我记住了。”秦飞燕平静眨眼,“还有何事?” “晦之幼年时,朕……我政务深重,不曾同他研学对话,射猎同游。”李执思索着道,“你……” 秦飞燕满脸郁卒,阖上眼睛。 “又来,又来,又来!老子可不是——” 他喝骂一半,不耐站起,神情甚是羞恼,像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。 少顷,秦飞燕嗤笑道:“揽之,你确定要我近你儿子?” 旁人不知,他却是对这少年挚友最是了解。凡是他珍惜着的,恨不得都锁在匣子里久不见天日。此番暗示,当真与其处事风格大相径庭。 “朕赐他‘晦之’二字,便意在警醒他藏锋敛锐。”李执不接他的问句,只缓缓道,“可惜,可惜……” “可惜什么?”秦飞燕冷笑一声,“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照看,如今反噬到头上了,才想起来这倒霉小孩缺爱甚久,于是叫我秦某人软其利芒?” 他讥讽道:“倘若我是女子,你还要我吹他枕边风不成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