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阿翁告诉了林殿执实情?” “郑贵人行事也算谨慎了,在长风殿里安插耳目虽易,那些耳目却很难取得郑贵人的信任,我只好在郑贵人自己的心腹中选择。林殿执其实还有个侄女,被选为了织工,原是在长平郑自己的织署里,但她不是真正的奴籍,两年前吧,陛下令充足宫织署,我就想方设法将那女子征调至宫织署,也亏得长平郑根本不在意林殿执家人的死活,只是底下人刻意瞒下来这件事。 底下人嘛,又不是长平郑的家奴,只知道林殿执家人死了几口,并不关心有无活口,林殿执自己在深宫里,走不出宫门,他们也不怕林殿执知道真相,才让我有了这个漏洞可钻。林殿执见了自己的侄女,才晓得家人的确切境况,她的心里能没有怨气吗? 也没求什么,只求着我,为她的侄女寻个妥当的出路,嫁个厚道的男子,生前有个依靠,老来有人送终,唉,其实林殿执心里是清楚的,陛下并不至于不给郑贵人生路,而她自己的人生,不管是听令于郑贵人,还是听令于陛下,也都是这样了,活得再长久,最终也是孤独白头,野草荒坟。” 殿执不是女官,本质上来说还是宫女,只不过被郑妃授予了殿执的权限,林氏早就过了婚龄,哪怕是三皇子最终成为争储之战的赢家,郑妃因此入主永乐宫,林氏也再无望走出这座宫城,而老死在内廷的宫娥,最多也就是得口棺木,入葬坟茔,坟前不会有碑,也没有人供奉她们的牌位,甚至于家人压根不知她们的死忌。 注定是这样的命运,可人毕竟不是蝼蚁。 林氏奉上温热的羊奶,跽跪在一侧,见空空的瓷盏放在了案上,她示意宫女将空盏收走,把手炉,呈给了郑妃,郑妃的话不多,很多时候都在沉思,于是她也有了沉思的空闲,她的半生,耗于存活,有时她也以为能够话着就是万幸。 幼年时,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光景,很遥远且恍惚的记忆了,以至于她甚至刻意想去遗忘,但生命里仍有一条琴弦,即便蒙尘,没有彻底崩断,风吹过还有温柔的弦音,她深深眷念家人,慈父去世后,兄嫂也如她的父母,竭力地想让她活得轻松,闭上眼,梦里都是一盏摇晃的油灯,她和嫂嫂等着兄长回到家里,兄长很疲累了,洗一把热水脸后,长长吁一口气。 郑贵人曾经跟她说过:“你要报答你的兄嫂。” 怎么报答呢?就是陪着贵人入宫,远离人间烟火,用被困禁的余生换得兄长不再劳苦,不再担忧收成;换得阿嫂不再提心吊胆,牵挂着兄长会被劳苦拖挎了身体;换得侄儿、侄女能无忧无虑长大,富足平安。 为此她哪怕如履薄冰、殚精竭虑,在所不惜。 她曾经那样相信着。 她的欲望不多,所求无非如此,对于郑妃而言,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,因此她隐瞒了魂牵梦萦的牵挂之情,只有暗暗地托人向她的兄长报个平安,她收获的全是喜讯,她一度以为自己的愿想已经达成,做的也都是美梦,有朝一日,她会见到她的家人,兄嫂的双鬓未白,健康喜乐,侄儿娶得贤妇,侄女嫁得良婿。 十年了,她不知道兄嫂已经与世长辞,侄儿也被杖杀,唯有侄女还活着,青春年华,却已满面尘霜。 郑贵人却不见衰老,着锦衣,梳高髻,喝一盏羊奶都有确定的时辰,甚至根本看不上宫中的用度,享受着这样的富贵,却让她的兄嫂劳苦而亡,让她的侄儿竟然被田庄的管事虐杀! 第(2/3)页